— ETE-77 —

【ADTR】机械心 Act 4(完结)

“阴尸”是汤姆最近才开始研究的一个魔法课题。他在博金先生最近在黑市上以高价收购的一批禁书中最先翻阅到这个概念。虽然不比他当初从斯拉格霍恩那儿学习到魂器时那般欣喜若狂,也着实让他心情愉悦了好长一段时间。因为阴尸的制作成本低廉,却足以在保护魂器上发挥惊人的效果——目前还只是他的设想。

也正是在邓布利多用那种在他看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语气说“没办法帮他解除诅咒”的那一刻,汤姆脑海里灵光一闪。那是既绝望又荒唐可笑的灵感,源于从隐隐期待边缘瞬间跌到低谷的幻灭……

什么,原来他一开始竟然期待能从教授那里获得帮助吗?汤姆浑身一震,打了个哆嗦,像是被这个想法惊吓到了。与此同时,他所倚靠着的火车车厢玻璃“咔嚓”一声,显出若干道蛛网状的裂纹,大概是因为受到了他的魔力冲击。坐在他对面的一名学生模样的青年吓地跳起来,恐怕以为有一只冒失的鸟禽撞在了玻璃上。

在青年跑去求助列车员的时候,汤姆掏出魔杖打算修复整面窗户,却发现自己做不到。藏在他外套底下那块支离破碎的时钟,现在指针每走几个时刻就会有一两枚齿轮蹦出来。机械心已经严重失控,导致他不能像以前那样施法,而魔力暴走的迹象显而易见。

该死的……汤姆不动声色咒骂了一句,端起桌板上的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然而他感觉身体仿佛已经只剩下骨骼框架,辛辣的液体浇灌到空荡荡的机械心里头,不着痕迹地排空了,没有知觉,没有快感,没有刺激,没有气味。可是汤姆却觉得比在邓布利多面前的时候痛快更多。他最终还是证明了——在复仇的快意下——能够毁掉他的不是邓布利多和那个愚蠢而未遂的吻,而是他自己。

只不过复仇的快意似乎也难以中和死亡的恐惧。汤姆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被青年找来的列车员围在他们的座位旁激烈地讨论着什么,却只加剧了汤姆的耳鸣。他在昏昏沉沉的视线里胡乱摸索外套口袋,终于恼怒地意识到连能让他最后喘口气的钥匙也弄丢了。

“先生,我真的没有看到什么血迹……”

“如果不是一只鸟或者其他什么动物,伙计,那请你来告诉我,玻璃是怎么碎的呢?”

“或许是车轮与铁轨震动造成的张力。我向您保证,等进站后我会第一时间向值班经理报告——”

只听“哗啦”一记震耳欲聋的爆破声,整辆火车的窗玻璃齐齐炸裂。各个车厢里的人群顿时纷纷尖叫着抱头鼠窜。火车高速行使期间,飞溅的碎玻璃宛如流星一般砸落,又因为突如其来的减速效果在空气中悬停一两秒。汤姆作了一个收拢五指的动作,火车车身就像一条被扼住七寸的蛇,剧烈痉挛了一下,横冲直撞开进汉格顿车站。

待浓烟散去,在一整车不省人事的人群当中,响起细微的布谷鸟整点报时。混杂在散落一地的碎玻璃里还有一些报废的齿轮。汤姆下了车,一脚踏进及膝的新雪。在走出去一段距离后,他索性朝前匍匐着趴到雪地里,让纯净凛冽的白雪掩埋胸口的时钟。雪的寒意有不可思议的镇静作用,汤姆终于明白让机械心彻底停止运转将远比苟延残喘能让他舒服得多。

汤姆在雪地里艰难爬行,像一只受了伤的困兽,抄小路掩人耳目途径大汉格顿,最后抵达环绕着小汉格顿的那片杂草丛生的森林。他轻而易举找到了那个曾经藏身的树洞,而被他杀死的女巫就被葬在那棵树底下。没有墓碑,只有一瓶属于她的酒,泪滴状的瓶身上写着一行字:“眼泪之酒”。

汤姆抓过酒瓶拔出瓶塞,仰头便往嘴巴里猛灌。他能听到液体淅淅沥沥淌过空旷的躯体时的声音;无论如何浇灌,他的肉身已然干涸——教授……邓布利多教授……阿不思……

一滴滚烫的眼泪倏地从他眼角滑落,毫无征兆掉进了酒壶里。汤姆如梦初醒般打了个激灵,想起女巫诅咒般的说教:“江河湖海终有一日干涸,而眼泪之酒总是能被填满。”

汤姆咬了咬牙,终于铁了心打算把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重新从死亡的国度召回来。他明白这是史无前例的工程,可他不得不这么做,否则他可能一生都会被她玩弄于股掌。

“不介意把你手上的酒也让我喝一口吧,汤姆?”

背后忽然响起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要是汤姆目前的状态再好一点,他发誓会当场捏碎手里的酒瓶。

“为什么要跟踪我?”

“因为我很担心你啊。”

“这也是您的试探?想看看您的学生到底会怎样垂死挣扎?”

“汤姆,你总是把我想得那么坏。”

“在我看来完全是您自作自受。”

“你真的一个字也不相信我在明信片里写给你的话?”

“不管我相不相信,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吧。”

“恰恰相反,这才是全部且也是唯一的意义——你是否选择相信我对你的爱。”

“无理取闹也请有个限度,我没有时间和教授讨论无聊的哲学问题。”

“可是你却有时间想着我一个人默默流泪,不是吗?”

“不许随随便便对我用摄神取念!”汤姆气愤地脱口而出,“这一点都不公平。”

“所以,我猜中了?”邓布利多从容不迫地摸了摸下巴上蓄起的胡子,“我发誓,我没有未经允许就钻到你脑子里面去。汤姆,以你目前的身体水平,我非常清楚这其中的风险。”

——完败。汤姆垂下脑袋深深叹了口气,他已经和一只被逼到墙角无处逃窜的猫一样了。让阴尸和女巫的诅咒都见鬼去吧!他在心底咆哮了这么一句,毅然决然再一次昂起头颅,一口含满眼泪之酒,冲到邓布利多面前死死揪住他的衣领,闭上眼睛吻了上去——

「假如那一天来临,齿轮会失控暴走,指针会穿透你的骨头,你的肉体会像这颗机械心一样灰飞烟灭。」

汤姆没有刻意去估计心脏爆炸的疼痛,因为他坚信任何痛苦都不可能比他对邓布利多不言而喻的迷恋更具毁灭性。不仅仅是心脏,连自己对那个男人念念不忘的灵魂也炸碎了才好,他想,“爱”与“汤姆·里德尔”存在的机制或许永远无法兼容……

可是没有预期中的疼痛,没有血肉横飞的画面。纷纷扬扬的雪花被凝固在半空;汤姆睁开眼,几乎能看清停在自己鼻尖的雪花的晶体结构。然后他意识到胸口在微微发热,低头一看,只见邓布利多的手伸进他胸口,源源不断注入着散发微光的魔力,而原本镶嵌其中的布谷鸟时钟的轮廓已经消失,布谷鸟则幻化成一只金红色的凤凰,欢快鸣叫着绕着两人盘旋飞翔。

“好……好重。”汤姆下意识环住邓布利多的肩膀才没有摔倒,意外地发现自己开始能够重新呼吸,并且提炼奔腾于血脉中的魔力了。

“人类的心脏确实有一份不可忽视的重量,你当初不应该轻率地舍弃它。”邓布利多慢慢将手收回,与此同时,那只金红色的凤凰拖着绚丽的尾羽飘飘然钻进他的胸口,消失不见了。

汤姆皱起眉,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清晰地感受到其中有一颗强韧且坚实的心脏在鼓动,温暖地、包容地、亲切地支持着他的肉体与灵魂。

“您和我交换了心脏?”

“没错。我原本已经做好取而代之变成一块老钟表的打算了。”邓布利多爽朗地笑道,“看来诅咒是会因人而异发挥作用的。你瞧,你的机械心在我身上也只是像一颗正常的人类心脏在运作着。别的我倒不敢断言,但是关于‘爱的诅咒‘,汤姆,我认为我比你了解地要多得多。”

凝固的雪花与停滞的风开始重新律动,汤姆转过身背对邓布利多用力抹了把脸。他的眼睛又开始酸涩不堪,可是他把手里已经完全空了的酒瓶奋力投向远方,任泪水从眼角无声滑落,落在他的外套上、脚尖、雪地里;任男人从身后轻柔却有力地将他拥入怀中,亲吻他湿漉漉的脸庞,贴在他耳畔一遍又一遍呢喃着爱语。

汤姆在那一刻终于明白女巫对他设下的“爱的诅咒”的全部意义。说到底,即使没有这层诅咒,或许他也早就成为邓布利多目标的猎物很久很久了。

小汉格顿的教堂敲响悠久又苍凉的钟声,一下又一下,远远地传来,变成耳边的回声——不知何为越来越吵,明明钟声应该越来越小才对。汤姆猛地睁开眼,笨重的挂钟从博金博克店铺的角落里固执地一遍又一遍整点报时。他从沙发上坐起来,下意识伸手往茶几上摸索那枚曾经用来上弦的钥匙,片刻后哑然失笑。

“我记得你在我的课上可从来没有打过瞌睡,汤姆。”邓布利多端着一套茶具走进来,在他身边坐下,“但我希望你刚刚做的是一个美梦。”

当他的教授胸有成竹把第七块方糖夹入红茶中时,汤姆及时按住了他的手腕,并捧起他的手贴上自己面颊,微笑道:“比美梦更好的是——美梦成真,难道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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