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ETE-77 —

【HPDM】劣情

斯内普教授的鹰钩鼻宛如一根坚硬的挂衣钩,明晃晃悬在哈利头顶。他尽量不去在意来自头顶那充满压迫性的阴影,以及那令他倍感羞辱的被鼻孔鄙视的事实,继续装作旁若无人喝着斯拉格霍恩刚刚给他满上的蜂蜜酒,边听马尔福明显是在强颜欢笑的奉承。

“……时代最杰出的魔药制作者,我祖父曾经是这么描述您的,先生。”

少年的轮廓,之前从余光中所见与他印象中相差无几,现在近看却意外地大相径庭。他很快便忘记马尔福究竟在说些什么,转而开始思考到底是什么造成了那显而易见的黑眼圈,以及愈发使他显得憔悴的苍白肌肤。

“德拉科,我需要单独和你谈谈。”

阴影的重量忽然不翼而飞。哈利看着那根挂衣钩瞄准了德拉科的方向,如释重负,又在下一秒心生怀疑。因为看斯内普的脸色,不像是单纯要处罚夜游被逮到的学生。他似乎对德拉科有一些非比寻常的顾虑。而更让他感到讶异的是,德拉科也一反常态没有对斯内普表现出恭顺,而是好像怀恨在心,甚至刻意避之,试图在人群的掩护下逃之夭夭。

“哈利,我想知道你和埃尔德商量得怎么样了?他和我畅谈过许多关于撰写你传记的灵感。”

哈利不假思索地把拒绝埃尔德·沃普尔的说辞用稍加礼貌的口吻对斯拉格霍恩重复了一遍。“事实上,我看到了我的一个……呃——”他顿了顿,有些勉强地说道,“熟人。我想我应该去和他打个招呼。”

他几乎是学着刚才赫敏躲避考迈克·麦克拉根那样迅速从情绪高涨的人群间穿过,越想越觉得随口用“熟人”来代指德拉科十分违和。诚然,他们不能说是陌生人,又绝对算不上朋友——知根知底的宿敌?想到这里,哈利不知为何突然涌上一股隐晦的,又夹杂了一些个人英雄主义的兴奋。他预感自己马上就要识破德拉科遮遮掩掩了一整个学期的秘密了。

哈利蹲在斯拉格霍恩办公室外墙下把隐形衣披到身上,余光中忽然闪过一道黯淡而模糊的光影,像一根悠悠被吹散在空气里的羽毛——他发誓他绝不会认错那颗铂金色的脑袋。德拉科猫着腰从一扇虚掩着的教室门钻进去,不知是因为心不在焉还是过度自信,他没有把门关紧。哈利悄无声息顺着门缝挤进去,一点点把门带上并反手施了一个锁定咒,为了接下去可能发生的一切不被干扰。

到目前为止他可谓做的是天衣无缝,丝毫没有被目标发觉。可是诸如此类的潜入作战往往伴随风险和意外。比如当下,哈利只顾着绕过课桌往前走,不料刚迈出去一步就踢翻了过道里一只被遗落的钳锅。伫立在窗边的德拉科看起来像是触了电一般跳起来转过身,并且举起似乎从刚才就一直握在手里的魔杖。然而哈利早已习惯见机行事,不等对方的杖尖瞄准自己便喊出了缴械咒。

可是他刚喊出口就后悔了,懊恼不已他的无声咒还掌握得不够娴熟。因为哈利几乎是不打自招地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波特,给我从隐形衣下面滚出来!我知道是你。”

他把两根魔杖牢牢握在手里,慢吞吞扯去隐形衣,底气不足地嘟囔了一句:“你最好小声点,马尔福。除非你想跟我一起被关禁闭。”

德拉科逆光站在窗边,满脸怒容以及不言而喻的尴尬。哈利心知肚明那副复杂表情背后的原因:当他一个人想要独处而被不速之客撞见,他一定也会露出和德拉科现在一模一样的表情。知己知彼又感同身受,所以他此刻不想再火上浇油。况且,那对他的目的一点帮助也没有。

“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你。”

“为什么?我以为你只是单纯想一个人静静。”

德拉科欲言又止,稍稍向后退开一步,可是脚后跟已经抵到了墙根。哈利乘胜追击,在确认对方不可能再拿出比魔杖更具威胁性的武器后向他逼近两步,直到将德拉科封锁在令他进退两难的窗台边。他可不在乎德拉科会冷不丁冲他的鼻梁骨打上两拳。根据以往的战绩,论赤手空拳干架他还从来没有输过。

然后哈利看清了,比刚才在聚会上那些眩目的彩灯光晕下更加清楚地看见德拉科的黑眼圈,还有比以往更加苍白的肤色、消瘦的脸庞,以及因干燥而微微起皮的嘴唇,几乎毫无血色。

“怎么不说话?还是说你的确在谋划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哈利冷笑道,“我劝你最好现在老老实实告诉我,假如你不想就这样被带到邓布利多面前。”

“少在那儿虚张声势,波特。”德拉科不耐烦地用手肘顶了顶他胸口,试图拉开距离,“你没有证据。现在只不过证明了我正在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格兰芬多蠢货骚扰的事实。”

教室里没有开灯;半截焦木躺在壁炉中时不时迸溅出一星半点的火花。丝丝缕缕夜风从门缝和窗台下溜进来,携着不远处斯拉格霍恩办公室传出的谈笑声。可是哈利并不觉得冷,相反,德拉科近在咫尺的鼻息让他觉得有点躁。而不断升温的怒意才终于让德拉科那张憔悴的脸开始有了点血色。

“我只不过在做你从五年前就在一直在对我做的事,马尔福。”

“别傻了,疤头。要不是你和你那帮狐朋狗友那么碍眼,谁会闲着没事去找‘圣人波特’的麻烦——或许你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可以请你不要再管别人的闲事了吗?如果你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没问题。除非你现在就向我证明,你不是像你爸爸那样的食死徒。”

风声中隐隐约约的谈笑戛然而止。德拉科的脸色重新变得煞白,原本闪烁着狡黠与刻薄的光那双敏锐的灰眼睛黯淡下去,仿佛从幽暗的瞳孔中心被类似仇恨一样的东西冻结。

“你……你怎么敢……”他咬牙切齿地嚅嗫道,绷紧的身体小幅度颤栗着,“你怎么还有脸提我父亲!去死吧,波特!”

德拉科重重撞向他的右肩,并且从他手中野蛮地抽回了自己的魔杖。哈利试图在他喊出咒语之前用牵制咒阻挠对方,下一秒令他傻眼的是德拉科的无声咒已经几乎练到浑然天成的地步——可以说和赫敏不相上下。他紧接着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向后震去,掀翻了过道两旁的课桌,最后撞在讲台上,中途只来得及狼狈地喊出盔甲护身来保护自己不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撞晕。

“无意冒犯,我真搞不懂黑魔王为什么要在像你这样一个无能又狂妄的渣滓身上大费周章。杀死你对于他来说不过是雕虫小技。”德拉科慢条斯理地走过来,傲慢又恶毒地用魔杖指着倒在地上的哈利,“要不是有那道不容违抗的命令在,我发誓我现在就可以了结你!”

“所以说,你的确在为伏地魔效力?”哈利语气冰冷地讽刺道。

德拉科倏地怔在原地,半天沉默不语。哈利的视线从那张明显透出局促不安的脸移到对方握着魔杖的手上。德拉科的衬衫衣袖稍稍卷起,仅仅露出手腕。而藏在那衣袖底下的东西,在这一刻对哈利——准确地说,是对他的好奇心——产生了不可抵御的致命诱惑。

“Tell the truth(说、实、话)。”

在哈利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脱口而出了那句蛇佬腔。与此同时,他看到恐惧一瞬间蔓延到德拉科脸上,仿佛撞见了死神一般,斯莱特林的少年顿时呆若木鸡。

哈利趁机一骨碌爬起来,握住德拉科的手腕,粗暴地将他的衣袖往上扯。可是对方回过神后狠狠踩了他一脚,及时将手臂抽了回去。他们很快扭打在一起,撞倒了更多桌椅。道道咒语的红光一时间在整个教室乱窜,而他们就像两只被喂了烟花的火蜥蜴在火堆里撕咬蹦跳。直到哈利的一记“昏昏倒地”精准命中德拉科的小腹,他在少年呜咽着跌落下去时扑过去,终于成功将人压制在地板上。

“我要找的证据就是你,马尔福。”他喘着粗气说道。

德拉科刚打算还口,哈利蓦地捕捉到教室外可疑的脚步声。他只来得及从口袋里拽出隐形衣一股脑罩在两人身上,来不及对德拉科解释,在对方准备破口大骂之前阴差阳错低下头去用力吻住他。

门被毫不留情推开,哈利的余光中再一次出现斯内普那挂衣钩似的鹰钩鼻。与他同行的是扎比尼·布雷斯。

“刚才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先生。我发誓听到了很响的声音。”

“可问题是,我很难不去注意你在宵禁之后依然在城堡里游荡,布雷斯先生。我希望你能先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或者借口。”

“呃,我在找德拉科。他从晚饭之后就一直没有回公共休息室。”

“德拉科刚刚被费尔奇先生逮到了,现在应该还在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聚会上。”

“原来如此。对不起,那么我就先告——”

“不过这间教室看起来的确非比寻常,感谢你向我汇报这个情况。”

“这是我应该做的。在您看来,这又是皮皮鬼的恶作剧吗?”

“我倒不会急于下定论。”

斯内普的鞋尖距离哈利的鼻子只有不到十英寸。他相信德拉科此时也已经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两人蜷缩在薄薄一层隐形衣下,连大气都不敢出。所幸斯内普立刻朝他们的反方向走去,边走边挥动魔杖,将那些横七竖八歪倒在地上的桌椅优雅归位。在斯内普环绕教室进行审视的时候,哈利逐渐意识到嘴唇上的触感,和之前他与女孩子接吻时那种湿湿热热的感觉不同:德拉科的嘴唇薄而柔软,和他接吻的时候几乎老是磕在牙齿上,痛得两人都龇牙咧嘴,但又不敢发出一声抱怨。

“总之,不管之前有谁到过这里,这个夜晚对于他来说肯定不怎么愉悦。”

“是的,先生。我也这么认为。”

“而你应该回去睡觉了,布雷斯先生。在我即将非常不情愿地作出给自己学院的学生扣分的决定前。”

脚步声终于远去,而他们不知何时早已分开。哈利从德拉科身上起来,两人坐在地上不约而同移开视线。德拉科似乎坚决打算好好研究在墙角的天花板上结网的蜘蛛,而哈利则固执地盯着自己松散的鞋带,仿佛指望它们会突然开了窍自行系好——要是他的无声咒也能像赫敏或者德拉科一样优异的话。

“所以,刚才只是一个意外,没错吧?”

率先打破难以言喻的沉默的是德拉科。哈利突然不知道这时候到底应该说实话还是顺着他的话调侃。因为直觉告诉他,那个吻并非一个单纯的意外,甚至说成一个有预谋的“冲动”也不为过。哈利慢慢抬起他的右手,在朦胧的月光照射下,手背上发白的烙印“我不可以撒谎”勾勒出诡异的弧度。

“如果你愿意回答我先前的提问,我就告诉你答案。”

德拉科收回目光,转而紧盯着他的脸,一字一顿道:“波特,你简直不可理喻。”

话音未落他便抽身离去,哈利本能地去抓他的手腕,可是却被德拉科不留情面地甩开。一枚精巧的尾戒被他意外拽落了,然而德拉科并没有发现。

“马尔福,我会知道你的秘密!你最好记住我的话。”

他紧跟着那个看上去像是仓皇逃跑的背影一直追到教室外,不料一脚踏空,脚下竟然是一段可移动的阶梯,正在缓缓向外挪动。排山倒海的失重感伴随骤然降下的黑暗;他与黑暗,一时分不清哪一方坠落的速度更快……

哈利猛地睁开眼,没拿稳的蜂蜜酒顿时洒了他一身,还有一些溅在了站在一旁的卢娜的小腿上。

“噢,哈利,你终于醒了。”

“我……抱歉,刚才发生了什么?”

“或许在你喝酒的时候有些骚扰牤钻到了你的耳朵里。你知道,它们常常出没在一些人多且热闹的地方。”

“不,我想我只是有些喝醉了而已。”

他环顾四周,斯拉格霍恩的聚会已然渐近尾声。

“卢娜,我刚才一直都在睡觉吗?”

“这可不好说,因为我也是才想起来找你。之前我和特里劳妮教授聊了许多腐牙阴谋……”

哈利站起身,伸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一枚尾戒从他手里滑落。他盯着掉在地上的那枚青灰色的尾戒数十秒,才弯下腰把它捡起来塞进裤兜。斯拉格霍恩在不远处红光满面、打着酒嗝冲他挥手致意;人群中早已不见斯内普和德拉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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